第61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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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即使是那些偷偷從村子出來的女孩, 她們依舊會隔幾個月將錢寄回家裏。
她們的心裏無非是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對，以金錢來告訴那些人，自己的做法是對的。
甚至，很多人覺得自己應該掙錢還給母親和那個該死的爸, 就算母親從來不疼愛自己, 爸也掙不到幾個錢。
所以在上課的時候，聽到“你母親生下你, 必須養你是無法逃脫的責任”和“你並不需要還債”這兩句話時, 許多女孩都震驚了。
其中便有程蟬, 她眼睛睜大，內心的三觀開始蠕動起來，它們像是史萊姆一般變換形狀。之後的課堂上面的話, 她再也聽不進去了。
直到課堂結束之後, 晚上睡到狹小的床榻之上時，她依舊在反覆咀嚼這句話。
豁然開朗是在下一堂課的時候，她又聽見姐妹和兄弟為什麽獲得的不一樣時, 使勁地點點頭。
程蟬其實是姐姐們推著出來工作的, 她心中很不高興，因為她也想跟弟弟一樣去上學, 可姐姐跟她說：“弟弟需要讀書, 你要供弟弟讀書。”
李秋盛在講臺說：“如果你將你的錢寄回家裏, 你也不是在報答母親, 這些錢有一份都給你兄弟給拿走了, 她們只要有你們的努力，就可以買上房子可以讀書, 而你，什麽都沒有, 最後只能為了一片遮雨的地界，出賣你自己，做免費的保姆或再供養一個廢物……”
程蟬恍然大悟起來，她癡迷地聽著課，又勸告周圍要好的工友一起去聽。
只不過能如她一樣領悟的人不多，很多人雖然明白了大道理，但是依舊還是寄錢回家，只不過多給自己留了點存款。
後來新人再來，講課的人已經換成了程蟬。
再說回招人的事，程蟬看了招聘的條件，心裏也心動，只是她明白自己的性格，是難以勝任這樣需要堅定心態的人，但是她的腦子裏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人。
她的二姐。
程思源。二姐跟她差的年紀很多，大姐出嫁，但二姐不願意，在外面打工很多年都沒回來。
她有時候會接到二姐打回來的電話，問幾句，就掛了。
程蟬在外面打工後，跟二姐的聯系開始變多了。其實程思源過得也一般，初中都沒有讀完，苦力活也難找，她在另一個城市的工廠裏面工作，每天都要加班工作，錢雖然掙了些，可是很累。
跟程思源說起這個招聘，程思源笑了一下：“我這樣的？恐怕不行吧？”
“你試試又何妨？只有二姐你從來只會說人要靠自己活著，這樣的工作，你不靠自己爭取，又怎麽獲得呢？”
電話那邊沈默了。而公共電話的使用時間也剛好結束，程蟬不再投幣了。程思源知道自己的地址。
只要她想好，就可以來。
只不過，後來錢廠長說出推薦人也有獎勵之後，來面試的人越來越多了。
程思源似乎沒有了優勢。
但是程思源還是來了，對方按照程蟬給的地址來到工廠，還沒有說話，門口的保安就遞給她一張表格。
“面試的是吧，先填一下基本資料，不會寫的空著就行。”
就這樣，程思源稀裏糊塗地面試起來了，姚風華問了幾句能不能接受出差，又問了一些程思源原來的工作內容，點點頭。
最後姚風華問她：“你可以立馬啟程出差嗎？”
“啊？啊……可以的。”程思遠點點頭。
“好，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，三點的時候回來這裏，我叫出租車送你到車站。”
程思源搖搖頭：“我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。”
姚風華擡眼看她，這才看見她身邊放著的大包，心想這樣迫不及待要去工作的人，她還是第一次見，不過，她們正需要這樣的人手。
她又問：“你要帶的行李就這麽點嗎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身份證帶了嗎？”
程思源點點頭。
她甚至還沒見到程蟬一眼，面試通過，就立馬啟程到外地加班。
出遠門這事，程思源很了解，甚至不需要姚風華去幫忙，一個人坐上出租車就走了。
程思源手上還有提前給的出差經費，姚風華告訴她，如果這些錢不夠的話，先自己預付，記得要打小票回來報銷。
她原先的工作也是需要跑來跑去的，只不過這麽遠還是第一次。
到達省城車站之後，程思源拿出姚風華給自己的小靈通，撥打了劉燦的電話。
很快，一個女人過來將她接走，開著摩托車來到了孫白珊的服裝店外。
接著又是身穿見亮色襯衫、深色西褲的女人走出來。程思源抱緊了自己的行李，對方的高級裝束，讓她忍不住緊張起來。
“程思源對吧？風華跟我聯系了，現在廠裏生產的款式都要告急了。我希望你能夠盡快上手，好嗎？”
孫白珊只說了這麽一句話，讓她在店裏坐一會兒，自己去換了一身普通衣服回來。
“走吧。”
孫白珊讓程思源把行李放在這裏，晚上再回來拿，最近幾天自己會帶著她每天都待在市場。
按照孫白珊的想法，跟老板交涉不是最難的，怎麽樣選到適合的款式才是最難的。
這就得大量的經驗了，挑選爆款衣服其實根本不是看審美，是在看選擇，時尚圈選擇了什麽，再去推什麽，她們就選什麽。
所以對某樣事物很關註是非常重要的。
走批發市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，就算是程思源這樣從小吃苦長大的人，第一天奔波下來也累得夠嗆。
幸好出差時的吃住都有報銷，這個叫孫白珊的女人，也很認真，一點也私藏地將所有東西都教她。
程思源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，拿出紙筆記起來，她走了市場三天，最後拿了一大包黑色塑料袋衣服到縣城裏。
最後終於在宿舍裏面見到了程蟬，這時候正好是中午吃飯的時間，大家回來吃午餐。
程蟬十分驚訝，特別是看到出差沒有好好休息，一臉狼狽的程思源，心中很是內疚。
“我不應該叫你過來……”招聘已經結束，後半截她沒有說出口，程蟬想著，不一定呢，現在工廠缺人，就算是進入工廠也很好。
話頭一轉，埋怨起來：“你來了怎麽不告訴我，我應該去接你的，你怎麽過來的。”
程思源嘿嘿笑著：“我應聘上了選款師了，剛出差回來呢，我應該睡一覺，但是我想洗一個澡，廁所在哪裏？”
這麽大串話，讓程蟬沒反應回來：“啊？”
又過幾秒，程蟬才驚訝：“哎！你應聘上了？”
她剛才還在可惜呢，沒想到二姐給自己這麽大一個驚喜。
“一時半會兒說不完，我想先睡一覺，等我醒了再說好嗎？”
程蟬也點頭，她給程思源安排到空房間，再領著對方去洗澡房。
宿舍的洗澡房和廁所在一個房間，但分開的，畢竟宿舍人多。
程思源不禁感慨：“這環境，比我那好多了。”
中午太陽曬的水管，程思源洗了一個暖烘烘的澡，接著躺下床褥——程蟬給她提前鋪好的，還給她打了壺熱水放進房間裏。
雖然是一個五平米左右的小隔間，但也能讓她安心。
這幾天一直在跟人打交道，程思源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個私密獨立的空間。
暖和清爽的一覺睡到晚上。
程蟬做了面條，兩人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嗦面。
了解到程思源一來就被趕鴨子上架，她笑起來：“那你也是見識了不少。”
程思源問起其她姐妹的消息。
她十六歲就跑出家，現在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時間，摸爬滾打的那段時間讓她一下子成熟，心也不再如以前一般對所有東西都滿懷期待。
她也不是不想跟姐妹們聯系，而是自己也沒有積蓄，聯系的話只有沒錢的無奈、滿心的嘆息。
“我存了些錢，打算讓三姐出來在縣城租個房子，讓她讀書。”
程思源看她，“別搞笑，姐姐讀書怎麽輪到你這個妹妹來供。”
“窮人家的孩子分誰是姐誰是妹嗎？”程蟬說。
“三姐成績好，我看她可以考上大學，還是比較好的大學，我本來成績就不好，工作還更自在，有自己的錢有獨立空間。”
程思源將最後一口喝下去，嘆口氣：“只是世界發展的很快，我已經經歷過沒有學歷的苦。”
程蟬有初中學歷，現在還學會了裁縫技術，即使以後被辭退了還能通過技術再找到工作。
程思源就不行了，她也就小學成績，家裏要人回田裏幹活，她回去幹了就再也沒辦法回去學校了，因為她成績一般讀了也沒用。
只是家裏那玩意兒成績比她還差，卻給錢去補習，花錢請老師。
她什麽都沒得到。
“媽她倆呢，又沒死，你出來工作了，供兩個人讀書還不行了？又不花多少錢。”
程蟬嘴上帶著點笑容：“那人喝大酒，晚上回家的時候摔了一跤，把腿給摔折了。”
看這家夥的表情，這好像不是一場事故。
程思源也跟著笑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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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是那些偷偷從村子出來的女孩, 她們依舊會隔幾個月將錢寄回家裏。
她們的心裏無非是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對，以金錢來告訴那些人，自己的做法是對的。
甚至，很多人覺得自己應該掙錢還給母親和那個該死的爸, 就算母親從來不疼愛自己, 爸也掙不到幾個錢。
所以在上課的時候，聽到“你母親生下你, 必須養你是無法逃脫的責任”和“你並不需要還債”這兩句話時, 許多女孩都震驚了。
其中便有程蟬, 她眼睛睜大，內心的三觀開始蠕動起來，它們像是史萊姆一般變換形狀。之後的課堂上面的話, 她再也聽不進去了。
直到課堂結束之後, 晚上睡到狹小的床榻之上時，她依舊在反覆咀嚼這句話。
豁然開朗是在下一堂課的時候，她又聽見姐妹和兄弟為什麽獲得的不一樣時, 使勁地點點頭。
程蟬其實是姐姐們推著出來工作的, 她心中很不高興，因為她也想跟弟弟一樣去上學, 可姐姐跟她說：“弟弟需要讀書, 你要供弟弟讀書。”
李秋盛在講臺說：“如果你將你的錢寄回家裏, 你也不是在報答母親, 這些錢有一份都給你兄弟給拿走了, 她們只要有你們的努力，就可以買上房子可以讀書, 而你，什麽都沒有, 最後只能為了一片遮雨的地界，出賣你自己，做免費的保姆或再供養一個廢物……”
程蟬恍然大悟起來，她癡迷地聽著課，又勸告周圍要好的工友一起去聽。
只不過能如她一樣領悟的人不多，很多人雖然明白了大道理，但是依舊還是寄錢回家，只不過多給自己留了點存款。
後來新人再來，講課的人已經換成了程蟬。
再說回招人的事，程蟬看了招聘的條件，心裏也心動，只是她明白自己的性格，是難以勝任這樣需要堅定心態的人，但是她的腦子裏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人。
她的二姐。
程思源。二姐跟她差的年紀很多，大姐出嫁，但二姐不願意，在外面打工很多年都沒回來。
她有時候會接到二姐打回來的電話，問幾句，就掛了。
程蟬在外面打工後，跟二姐的聯系開始變多了。其實程思源過得也一般，初中都沒有讀完，苦力活也難找，她在另一個城市的工廠裏面工作，每天都要加班工作，錢雖然掙了些，可是很累。
跟程思源說起這個招聘，程思源笑了一下：“我這樣的？恐怕不行吧？”
“你試試又何妨？只有二姐你從來只會說人要靠自己活著，這樣的工作，你不靠自己爭取，又怎麽獲得呢？”
電話那邊沈默了。而公共電話的使用時間也剛好結束，程蟬不再投幣了。程思源知道自己的地址。
只要她想好，就可以來。
只不過，後來錢廠長說出推薦人也有獎勵之後，來面試的人越來越多了。
程思源似乎沒有了優勢。
但是程思源還是來了，對方按照程蟬給的地址來到工廠，還沒有說話，門口的保安就遞給她一張表格。
“面試的是吧，先填一下基本資料，不會寫的空著就行。”
就這樣，程思源稀裏糊塗地面試起來了，姚風華問了幾句能不能接受出差，又問了一些程思源原來的工作內容，點點頭。
最後姚風華問她：“你可以立馬啟程出差嗎？”
“啊？啊……可以的。”程思遠點點頭。
“好，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，三點的時候回來這裏，我叫出租車送你到車站。”
程思源搖搖頭：“我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。”
姚風華擡眼看她，這才看見她身邊放著的大包，心想這樣迫不及待要去工作的人，她還是第一次見，不過，她們正需要這樣的人手。
她又問：“你要帶的行李就這麽點嗎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身份證帶了嗎？”
程思源點點頭。
她甚至還沒見到程蟬一眼，面試通過，就立馬啟程到外地加班。
出遠門這事，程思源很了解，甚至不需要姚風華去幫忙，一個人坐上出租車就走了。
程思源手上還有提前給的出差經費，姚風華告訴她，如果這些錢不夠的話，先自己預付，記得要打小票回來報銷。
她原先的工作也是需要跑來跑去的，只不過這麽遠還是第一次。
到達省城車站之後，程思源拿出姚風華給自己的小靈通，撥打了劉燦的電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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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著又是身穿見亮色襯衫、深色西褲的女人走出來。程思源抱緊了自己的行李，對方的高級裝束，讓她忍不住緊張起來。
“程思源對吧？風華跟我聯系了，現在廠裏生產的款式都要告急了。我希望你能夠盡快上手，好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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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走吧。”
孫白珊讓程思源把行李放在這裏，晚上再回來拿，最近幾天自己會帶著她每天都待在市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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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好出差時的吃住都有報銷，這個叫孫白珊的女人，也很認真，一點也私藏地將所有東西都教她。
程思源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，拿出紙筆記起來，她走了市場三天，最後拿了一大包黑色塑料袋衣服到縣城裏。
最後終於在宿舍裏面見到了程蟬，這時候正好是中午吃飯的時間，大家回來吃午餐。
程蟬十分驚訝，特別是看到出差沒有好好休息，一臉狼狽的程思源，心中很是內疚。
“我不應該叫你過來……”招聘已經結束，後半截她沒有說出口，程蟬想著，不一定呢，現在工廠缺人，就算是進入工廠也很好。
話頭一轉，埋怨起來：“你來了怎麽不告訴我，我應該去接你的，你怎麽過來的。”
程思源嘿嘿笑著：“我應聘上了選款師了，剛出差回來呢，我應該睡一覺，但是我想洗一個澡，廁所在哪裏？”
這麽大串話，讓程蟬沒反應回來：“啊？”
又過幾秒，程蟬才驚訝：“哎！你應聘上了？”
她剛才還在可惜呢，沒想到二姐給自己這麽大一個驚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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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蟬也點頭，她給程思源安排到空房間，再領著對方去洗澡房。
宿舍的洗澡房和廁所在一個房間，但分開的，畢竟宿舍人多。
程思源不禁感慨：“這環境，比我那好多了。”
中午太陽曬的水管，程思源洗了一個暖烘烘的澡，接著躺下床褥——程蟬給她提前鋪好的，還給她打了壺熱水放進房間裏。
雖然是一個五平米左右的小隔間，但也能讓她安心。
這幾天一直在跟人打交道，程思源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個私密獨立的空間。
暖和清爽的一覺睡到晚上。
程蟬做了面條，兩人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嗦面。
了解到程思源一來就被趕鴨子上架，她笑起來：“那你也是見識了不少。”
程思源問起其她姐妹的消息。
她十六歲就跑出家，現在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時間，摸爬滾打的那段時間讓她一下子成熟，心也不再如以前一般對所有東西都滿懷期待。
她也不是不想跟姐妹們聯系，而是自己也沒有積蓄，聯系的話只有沒錢的無奈、滿心的嘆息。
“我存了些錢，打算讓三姐出來在縣城租個房子，讓她讀書。”
程思源看她，“別搞笑，姐姐讀書怎麽輪到你這個妹妹來供。”
“窮人家的孩子分誰是姐誰是妹嗎？”程蟬說。
“三姐成績好，我看她可以考上大學，還是比較好的大學，我本來成績就不好，工作還更自在，有自己的錢有獨立空間。”
程思源將最後一口喝下去，嘆口氣：“只是世界發展的很快，我已經經歷過沒有學歷的苦。”
程蟬有初中學歷，現在還學會了裁縫技術，即使以後被辭退了還能通過技術再找到工作。
程思源就不行了，她也就小學成績，家裏要人回田裏幹活，她回去幹了就再也沒辦法回去學校了，因為她成績一般讀了也沒用。
只是家裏那玩意兒成績比她還差，卻給錢去補習，花錢請老師。
她什麽都沒得到。
“媽她倆呢，又沒死，你出來工作了，供兩個人讀書還不行了？又不花多少錢。”
程蟬嘴上帶著點笑容：“那人喝大酒，晚上回家的時候摔了一跤，把腿給摔折了。”
看這家夥的表情，這好像不是一場事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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